年关将近,进修的同事们陆陆续续离京了,开始了幸福的假期生活,科里感染组只剩下我和云霞大夫两个人,一下子要同时管理13个病人,反而更忙了。每天查房、开医嘱、带病人做支气管镜、写病历,也忙得不亦乐乎。因为曹老师赴武汉支援,我们感染组暂时没有了attending的指导,面对疑难病例,感觉一下子没了主心骨,既怕出现医疗事故,又怕延误病人的治疗,那时候真是怀念曹老师在身边的日子。好在科里还有翟主任和万老师,我和云霞整天瞄着他俩,一见他们有空闲时间,就“拽”过来帮我们看病人,指导我们调整治疗。那段时间,日子过得既紧张又忙碌。好在有两位主任的指导,也算有惊无险,既没有发生医疗事故,病人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
新年伊始,武汉的疫情越发的严峻起来,全国的防控也越来越严格,有些病人担心感染病毒,拿到治疗方案后就匆匆赶回当地医院治疗了,医院也调整了床位数,每间病房只能收治1位病人,我们的工作逐渐轻松起来。这段时间,大民老师也回到了感染组,我们又有了主心骨。有大民老师把关,我们收治了好多高质量的病人和典型病例,因为时间空余,终于可以整理一下前期的典型病例了。这段时间,边收治病人,边查阅资料,见到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病例。每当收到典型病例,王老师就推荐几篇有价值的文献给我们阅读,并指导我们继续查阅相关文献,扩大视野。得益于大民老师优秀的教学能力,收获良多。
一月底,接到卫健委紧急通知,抽调ICU医护人员支援武汉,我第一时间报名参加,医院也批准我赴武汉支援,可是迟迟未得到出发通知。后来才得知,区委领导觉得ICU主治医师职称太低,需要副高以上职称人员支援武汉,暂时取消我们六院ICU支援名额,当时觉得很是失落。以前一直没觉得职称很重要,作为医生,一直以为管好病人、看好病就够了,这时候才觉得其实职称也挺重要的,职称不够,想做贡献都没有机会。再后来得知,整批支援人员都取消了,为了应对疫情,各区均要建立独立的传染病医院,收治辖区确诊隔离的新冠病人,我们第一批报名的人员,被抽调至隔离病房抗疫。
二月初,我向曹老师请假,回六院协助主任负责隔离病房筹备事宜。刚回医院,我们就遇到了难题,在人员梯队的选择上,大多数被抽调的人员都是无畏勇敢的白衣战士,他们不顾个人安危,抛家弃子,奋勇冲向抗疫一线。但也有个别人,在疫情面前贪生怕死,向领导提各种条件,讲各种理由。这次疫情真是一面镜子,照射出芸芸众生、人间百态。作为隔离病房的主诊医师,我不希望我手下有贪生怕死之人,我和领导商量,把这些害群之马踢出了团队,留下的都是不畏生死、勇于担当的英雄。我们常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但愿每个人都能理解其中的涵义。接下来便是制作各种诊治流程、规章制度,因为我有中日友好医院的学习经历,又有中日各位专家制作好的《中日友好医院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治预案》等各种工作手册可供参考,所以隔离病房的各项工作流程、诊疗规范、规章制度等文件制作起来便得心应手,很快就协助主任完成了各种文书的制订。由于隔离病房是在15天内仓促建成,很多设施都不完善,部分房间窗户漏风严重,病房并没有形成真正的负压病房,为了保证患者和医护人员的安全,我们就跳到窗外,用胶带把四层楼房的窗户都密封起来,使房间内形成真正的负压。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即危险又刺激,连续两天忙碌下来,真是腰酸背痛,但是看到病房测试合格,一种成就感真是油然而生。
三月初,一切准备工作均已就绪,马上就可以收病人了,国内疫情却一下好转起来,隔离病房竟然无病人可收,我们都有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随之而来的就是国外疫情的爆发,病房里的同事们陆续被抽调去机场支援,对入境人员进行检验检疫,而我被留下来负责病房的工作安排,随时应对可能突发的疫情变化和领导的检查。于是我开始组织大家轮流进行讲课,普及临床相关专业知识,这段时间是难得的清闲,也终于有自己的时间认真的读一读书了,我系统的学习了《病毒性肺炎的影像学特征》、《实用间质性肺疾病》第二版等知识和书籍,收获颇丰。
这段时间,我对生命也有了更多的感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疫”面前,我们有曹老师这样4万2千多名“最美逆行者”,迎难而上,为抗击疫情,奉献力量。他们是最勇敢的坚守,是最温暖的守护,我亲眼见证了中日友好医院的战士,一批又一批的奔赴抗疫前线,他们是最美的逆行者,肩负的是责任与担当,是我由衷佩服的榜样,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点赞和致敬。我们的国家不惜成本的抢救每一个生命,这是人命关天的信仰,与西方国家经济利益优先,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们为这种最尊重生命的中华文化感到自豪,对整个世界来说,还有比这更好的人权教育课吗。连生命权都不尊重的国家,哪有什么资格谈人权。我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生活在我们这个最尊重生命的国度,是多么的幸运。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因为没有病人,区里决定撤销隔离病房,我终于得以再次回到中日友好医院继续学习,重新开启了收治病人与学习专业知识的模式。北京的疫情明显好转,各个街道党委开始陆陆续续组织党员下社区活动,一到周末,就组织党员在小区门口轮流值守,对进入小区的人员进行体温检测和登记。有时候党支部也会组织人员进行卫生大扫除活动,清理小区内的垃圾和卫生死角。总之,每个周末都有活动,每个周末过得都很充实。
本以为生活就这样简单的重复,直至疫情结束。但北京新发地疫情的爆发,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6月14,难得的一个可以休息的周末,突然接到院里通知,火速赶往东城区新中街城市森林公园,参加东城区核酸筛查工作,对5月30日以来到过北京新发地农贸批发市场或与市场销售人员有密切接触的人员开展核酸检测工作。那是东城区第一天开始大范围核酸筛查,我们刚到场地时,除了一地尚未搭建的帐篷,一无所有。我们就在路边支上一张桌子,对有新发地接触史的人员露天采集咽拭子。当日37摄氏度的高温,身穿防护服的我们瞬间就被汗水湿透。但是面对越来越多的群众,我们没有一个人休息,从上午8点一直采到下午 2点,在医院派人支援我们后,才得以停下来吃上一口饭。吃完饭后马上穿上防护服继续采集咽拭子,我们2组人一天采集649人次,终于在下午5点按时完成了当天的采集工作。第二天和大民老师请假1天,继续参加核酸采集工作。最初的安排是“应检尽检”,但后来发展至“愿检尽检”,再到后来的“全员筛查”,六院开始全员动员,每天派出大批医务人员下社区,开展全员筛查工组。而我只有周末才会被抽调回医院抗疫。
端午假期期间,面对疫情新情况,东城区卫健委紧急选派100名医务人员支援疫情危险区丰台新发地农贸批发市场,对出入人员进行核算检测工作,我有幸再次被选中参加此次任务。那天更是难耐的酷热,我们每个人穿着三级防护,整套防护穿戴完毕,里面的衣服就已经湿透,每坚持1小时就需要脱掉防护服补充水分。脱防护服的时候,袖口和鞋套里面都能倒出汗水。那天是我工作以来参加最艰苦的一次任务,一天下来,我喝了整整12瓶矿泉水,居然都没上厕所。据后来领导透露,其他医院有好多医护人员都中暑倒下了。还好,我们组织得当,轮换上阵,及时补充水分,没有出现战斗减员,按时完成了区里交给的核酸检测任务。那天,最让我感动的是任务结束的时候,我们正准备撤离,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察同志,他走到我们面前,对我们说:你们医务人员真是太辛苦,我要代表我们丰台区全体警务人员,向你们致敬,感谢你们支援丰台。然后给我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一刻,突然感觉到,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一个人的付出,能得到别人的认可,这是多么值得欣慰的事情。
新发地疫情的这一个月中,周一至周五我在中日学习,周六日就会被医院抽调至社区开展核酸筛查工作,感觉这是最忙碌的一个月,一天“假”也没休成。直至7月20日,北京再次下调应急响应级别,我们才得以休息。从6月11日至7月14日,全市累计采样1190万人,北京这波疫情短时间得以控制,这里面也有我的付出和汗水,回顾一下这段时间的经历,还是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终于,北京的疫情算是告一段落了,我得以重新回到医院学习。回去上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难题。在参加一名PAP患者的全肺灌洗手术时,我被拦在了手术室外。因为有新发地出入史,我被拒绝进入手术室,并被院感老师通知,回家隔离14天。我们是穿着三级防护服采集核酸的,六院并没有要求我们隔离,大民老师和院里据理力争,最后院感老师同意我继续进入医院学习。当时,真的感受到家人般的温暖,遇到困难时,有大民老师站出来替我说话,真的感觉他就是我的亲人。但我的确进入了新发地,接触到了可能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员,这样回中日学习,的确不好,为了不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向科教科的谭老师请假,回家自我隔离14天。这14天才是我真正的假期,两周的时间足不出户,抓紧时间学习,弥补我因抗疫而耽误的时间。看到群里同学们做的一组组漂亮的统计数据,我极其羡慕,硕士统计学只是学了一点统计的皮毛,统计知识还远远不够用,于是买了一本张文彤的《SPSS统计分析高级教程》,系统的学习了“多重线性回归模型、主成分分析、因子分析、多维偏好分析、应对分析、多维尺度分析、聚类分析、经典判别分析、信度分析”等高级统计学知识。也算是为自己的课题做一些准备吧。
7月18日,又是一个周末,我刚到中日医院准备收集资料,就接到院领导的电话。新疆疫情爆发,东城区要入户筛查所有来自新疆的返京人员。为避免我区疫情再次爆发,我再次奔赴前线。紧急完善物资准备后马上奔赴社区开始采集工作。我们组的任务是分赴7个社区,采集8户人员样本,时间紧、任务重,充分规划好最佳采集路线后,为节约时间,尽量在行程中联系社区负责人,争取到点即开始采集。我要采集的住户多居住于4至6层无电梯楼房,需要穿着密不透风的三级防护,徒步进入社区,爬4-6层楼房后才能抵达采集点,经常是衣服湿透,感到呼吸困难。经过一天马不停蹄的努力,终于按时完成采集任务。
2020是危难的一年也是充满机遇的一年,在中日友好医院的学习生活紧张而又忙碌,深知学习机会的来之不易,更深知作为医者存在的意义与价值,所以格外珍惜本次的学习机会。突发的疫情打乱了我的学习计划,抗疫的过程的确耽误了好多学习的时间,接下来我要抓紧时间学习,完成课题,努力提高自己诊疗技术水平,我将坚持对专业的热爱,坚持对医学的崇敬,立志救死扶伤,存感恩之心,怀良知之道,保求知之欲,用自己的行动,践行自己医学的誓言。从年终到上月底,我并没有真正的休假,几乎所有的周末都用来抗疫了,但我无怨无悔,抗疫,也使我的价值得以体现。末了,用一句“尚未佩妥剑,转眼便江湖。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自勉吧。